還有一個寒假，也只有一個寒假了。

知道這一點的只有封豐，時不時偷偷翻看封豐朋友圈的江承誠並不知情。不過，相同的是，這一個寒假對他們兩人來說都有些難熬。

手機鈴聲打斷了江承誠有些漫長的午睡，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，不太情願地將手伸出被窩，向一邊探去。摸到手機後，江承誠嘟囔著一看，清晰的兩個字瞬間讓他振作了精神。

稍稍坐起來一些，他抿了抿嘴，眼中的猶豫一閃而過，移動到接聽鍵上方的手指停留了片刻，最終還是落下。

“餵，封豐？”江承誠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些剛睡醒的沙啞，還帶著輕微的顫抖。心中的喜悅夾雜著緊張，另一只手不自覺地揪起有些滑落下的被子往身上蓋了蓋。

“嗯。”低沈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來，在電磁波的作用下，顯得更是有磁性。

江承誠的嘴角慢慢地上揚，眼中閃爍著明媚的光芒。好像已經有好久沒有聽到封豐的聲音了，而且還是主動打電話給他，有點措手不及的驚喜的感覺。

“你，這兩天有空嗎？”封豐的聲音中帶著些試探。

江承誠想了想，又取過放在一旁的日歷翻了幾頁，“明天……嗯，後天大後天和大大後天都有時間。”

日歷上的明天並沒有被做上什麽標記，但上面明晃晃的二月十四號提醒他，這不是一個普通的日子。可能封豐沒有註意到，也不會在意，但他會。情人節，這個節日不適合他們兩人出門，雖然他喜歡封豐，但就是因為喜歡，所以更不能。不給自己留一絲幻想的餘地，江承誠對待感情的時候理智到自己都害怕。這份理智，也只是單純地因為不想讓自己受傷。簡單的喜歡就足夠了，更深刻的，他不允許自己這份毫無可能的感情再發展下去。

“好，那後天我們碰個面。”封豐的聲音輕快了幾分，似是解決了什麽煩惱。

將日歷放回到原處，江承誠點頭，“行，具體時間再商量。”

掛斷後，他看著手機屏幕出神，臉上的笑容遲遲沒有褪去。寒假過了快一半，他都已經對能在寒假見到封豐這件事情不抱希望了，這一個電話，又勾起了那份他想要埋藏的感情。他喜歡他，但也不奢望什麽，他甚至不希望自己是喜歡他的。然而，他就是喜歡，理智但無法控制。

江承誠深知，他們之間沒有可能性，就是這份清醒，讓他的喜歡更加有所保留。這是一個人的感情，他總這麽提醒自己，所以他會保持距離，將這感情藏在心裏，不給任何人有機會去察覺。

江承誠放下手機，往後躺去。這樣的暗戀，有些折磨人啊。

在這之前，他也不是沒有喜歡過誰，只是都喜歡得模模糊糊的，不想這次那麽明白。可能是因為年齡上的成長，這一次，他很清楚這喜歡是友情還是愛情，然而就是因為太清楚了，他反而畏縮了。

收起彎彎的嘴角，江承誠嘆了口氣，他想這麽多也沒用，就在規避風險的基礎上順其自然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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陽光暖洋洋地照在每一個行人的身上，同時，冰冷的風也呼呼吹著，透過每一絲縫隙想要奪走行人的溫度。

前一天是情人節，街道上的熱鬧與他無關，也與今天無關。今天是情人節的後一天，二月十五日，一個平凡的日子，和他一樣平凡。

江承誠圍著大大的圍巾，雙手插在羽絨外套的口袋裏，安靜地倚在公交站的廣告牌邊上，沒有縮著身子，在這冷嗖嗖的天氣裏顯得一派從容。

他和封豐約在一家體育館，封豐說要他來教他籃球。一開始他還有些疑惑，畢竟以封豐的家世，要學籃球的話請一個專業的教練就可以了，不過轉念之間他就想明白了，怕是封豐他們家裏不允許他打籃球，不然第一次見面的時候，對籃球帶有濃厚興趣的他就不會那麽生疏。

連學籃球都被拘束著，那麽出格一些的事情肯定都是不可以的了，特別是性取向。江承誠看向車開來的方向，揮開心間的陰霾，一開始就不準備抱有希望，不是嗎。

感覺到有視線頻頻落在自己身上，江承誠轉過頭，和一個女生對上了眼睛。見她突然移開，爾後又變得飄忽的視線，他樂了，朝她的方向走去。

走到她跟前，江承誠好笑地打量著她，“你這是偷偷跑出來的？”

“拜托了誠哥，別告訴我爸媽他們，讓他們知道我就完了。”女孩可憐兮兮地看著他，雙手合十，哀求道。

“你呀，”彎起食指輕巧她的腦袋，“你去找小浩？”

“誒嘿嘿，”摸摸腦袋，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，“他今天在體育館有場比賽，我就想去看看。誠哥呢，你去哪？”

江承誠笑笑，這還真是巧了，“我也去體育館。”

“誠哥也去看阿浩的比賽？”女孩有些驚訝地擡頭看向他。

“我去打籃球，不去游泳館，”看向駛來的公交車，是這輛，“車來了，先上去吧。”

護著女孩上了車，兩人找到空位坐下後，江承誠看著坐在身邊，心情愉悅地哼著歌的女孩，有些無奈地開口，“恬恬，你下次出門別瞞著你爸媽，他們不會不讓你去的。”

“可是，我總不能說我去找男朋友玩兒吧。”顧恬恬瞬間就耷拉下了小臉，不開心地嘟著嘴。

“說唄，他們開明著呢。”想到顧叔和邱姨的性格，江承誠敢保證他們絕對不會對恬恬和小浩的事做太多幹涉。

“可是，可是…”

“可是什麽，”彎起食指，又是一敲，“上次你回去遲了，打電話也不接，他們都擔心成什麽樣子了。別說你不記得了。”

“笨了都是你敲的。”顧恬恬捂住腦袋，別過了頭。

“嗯？”他一挑眉，舉起手作勢又要給她一敲。

“我知道了啦。”顧恬恬還是妥協了。

到站後，江承誠護著顧恬恬下車，才一下車，就看到封豐現在站臺上看著他。

顧恬恬也註意到了他的視線，她靠近他的耳邊，輕聲問道，“誠哥，那是你朋友？”

“嗯，是啊。”江承誠帶著她向封豐走去。

“還挺帥的。”顧恬恬嘟囔了聲。

江承誠笑了，頓下腳步，“你這話和別讓小浩聽到。”

顧恬恬有點心虛地摸了摸鼻子，“你別說不就行了嘛。”

兩人走到封豐跟前，江承誠笑著和他打了聲招呼，“好久不見。”

“嗯，”封豐的目光從他臉上移開，落在一旁的顧恬恬身上，“她是，女朋友？”

沒有一上來就介紹顧恬恬的身份，江承誠其實是有那麽一點小心思的。不過現在他能看到封豐眼中並沒有任何其他的情緒，他在心裏嘆了口氣，果然封豐對他是不可能會有那方面的感情的。

“顧恬恬，鄰居家的妹妹，她來看她男朋友的比賽，”放下心中最後一點糾結，他決定要真正地做到不帶任何希望。看著封豐帶著點疑問的眼睛，他補充了句，“嗯，游泳比賽。”

轉頭看向有點不好意思地扯著他衣角的顧恬恬，他拍拍她的肩膀，“他是我的同學，封豐。”

不習慣和陌生人接觸的顧恬恬往江承誠身後縮了縮，有些扭捏地朝封豐點了點頭，“你好。”

“你好。”封豐維持著他一如既往的冷漠臉，讓小姑娘更是緊張。

看出了顧恬恬的局促，江承誠揉了揉她的腦袋，“比賽快開始了，你快去吧。”

小雞啄米般地點著頭，她飛快得說了聲再見，就風風火火地跑走了。

看著她急匆匆的背影，江承誠的笑容又填上了幾份暖意，他看向提了個運動包的封豐，開口道，“我們也走吧。”

先買了一個小時的場地，交了兩個儲存櫃的押金，他們兩人拿著儲存櫃的鑰匙往更衣室走去。

整個籃球館內都開著空調，更衣室裏更是暖烘烘的。江承誠分到的是G319，巧的是，封豐手上的是G322，正好在他的對面。江承誠一件件地脫下衣服，一件件地掛起來。這裏的儲存櫃和衣櫃相似，裏面分兩層，最上面的橫杠掛著幾個衣架，下面的隔板用來放包和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，再下面一層就是用來放鞋的。

江承誠沒有脫光上衣，他在裏面穿了一件背心，帶來的籃球服就直接套了在外面。至於鞋，他是直接穿著籃球鞋來的，所以換上褲子就結束了。

換衣服的全過程，他都沒有敢將目光投向封豐，也不敢轉身面對著他，就算是這樣，他也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臉微微有些發熱了。

封豐換完衣服後，就看到江承誠對著已經關上的儲存櫃傻楞楞地站著，伸手輕拍他的肩，“走吧。”

“嗯。”江承誠小聲地應到，拿上水杯，跟在封豐身後向場地走去。

心臟不受控制的跳動讓他有些無奈，低下眉眼，不去看前面那個比他高一些的身影。這種想要靠近又想要逃離的感覺…江承誠垂在身邊的手蜷成了拳，在心裏重覆著對自己的提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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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完球，沖了個澡，兩人收拾收拾，退回了儲物櫃的押金，走進了籃球館旁邊的一家M記裏。

感覺很久沒有兩個人一起吃飯了，江承誠啃著漢堡，看著盤裏的薯條，若有所思。從一開始，他就一直在避著封豐，然而封豐卻是總向他靠近，之前沒有去想過，現在想想，估計他是想要和他交朋友？呵呵，感覺有點玄幻，有這麽多人卻偏偏是他。

心不在焉地拿過手邊的可樂，吸了幾口才發現，這不是可樂是橙汁。江承誠猛地放開手中那杯飲料，看了看那根吸管，又看向停下了動作的封豐，爾後又盯著吸管微微發楞。這是，封豐喝過的…

尷尬地笑笑，他避開封豐的目光，“哈哈，不好意思，拿錯了。”

封豐沒有言語，他直接拿過那杯橙汁，叼住吸管，毫無芥蒂地喝了起來。

看到這舉動，江承誠心頭一跳，臉頰有開始發燙。心虛地拿起他的那杯可樂猛地喝了幾口，卻壓不下心頭麻團有些燥熱的火。說實話，他還從未和誰有過這麽親密的行為，這次雖然是個烏龍，但也足以驚動他那顆純情的少年心了。不過，封豐怕是，並沒想那麽多吧。

雀躍的心逐漸沈寂了下來，江承誠用理智說服自己不要去在意，管住了自己的眼睛卻管不住放飛的心。

起起伏伏，跌跌撞撞，這些都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。暗戀就是這樣，喜悅與悲傷都只屬於自己，心動和落寞也只有自己知道。江承誠看著手中漢堡的眼睛黯淡了些，道理他都懂，只是心裏還是會有些微的難受。

沒有人分享，這些情緒都只能由他自己承擔，憑他自己消化。任情意發酵，也無人知曉。

暗戀，一個人哭一個人笑，上一秒才放棄，下一秒又撿起。每一段暗戀都是這樣，讓人避無可避，又甘之如醴。

餘光註意著封豐的一舉一動，江承誠暗暗地笑了。是啊，他甘之如醴。

不緊不慢地解決完手中的漢堡，封豐擡起頭，看著對即將到來的離別還一無所知的江承誠，緩緩開口，“明天，再來？”

對封豐的再次邀約有些驚訝，他抑制住想要答應的沖動，“欸？明天我想看看書。”

“那一起去圖書館？”封豐接下話，眼中的堅持看得江承誠一楞。

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封豐主動得有些怪異，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應下了，“好啊，有些不會做的題可以問問你。”

被壓抑著的心臟鼓動如雷，費力地壓下又升騰起的期待，江承誠不漏端倪地瞥了一眼還剩下一點的橙汁，不，他不能有期待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感覺男生帶圍巾很好看呢，可是帶圍巾的男生不很多的樣子，難道不凍脖子嗎？

有一天看到了一個帶圍巾的男孩紙，嗯，收回前言，這種事情果然還是看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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